flyingsite 2023-11-2 07:19
[一代综师]【蜘蛛网中的女孩】【全本】【作者:大卫·拉格朗兹】
【小说名称】:蜘蛛网中的女孩
【文件大小】:730K
【小说作者】:大卫·拉格朗兹
【更新章节】:全
【作品简介】:
因《千禧年》杂志投资方改组而再次陷入事业危机的记者布隆维斯特接到意外来电,打电话给他的是世界顶尖的计算机工程师法兰斯?鲍德,对方声称自己有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急需当面告知布隆维斯特。而当他赶到鲍德家中时,迎接他的却是一个血淋淋的命案现场..
【节选预览】:
法兰斯·鲍德向来认为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从前他几乎不曾试着承担起父亲的角色,如今儿子都八岁了,对这份工作他仍觉得不自在。但这是他职责所在,他是这么看的。孩子跟着前妻和她那个讨人厌的同居者拉瑟·卫斯曼同住,日子并不好过。
因此鲍德放弃了硅谷的工作,搭上飞机回家来,现在就站在阿兰达机场前等候出租车,几乎处于惊吓状态。天气恶劣到了极点,雨水像鞭子似的打在脸上,他已经自问不下一百次: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像他这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笨蛋竟然要当全职父亲,这念头多疯狂?他还不如到动物园去工作。他对小孩一无所知,大致说来,对人生也所知不多。最奇怪的是根本没人要他这么做。不管是孩子的母亲还是外婆都没有来找他,哀求他承担责任。
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他打算挑战为时已久的监护权裁定,毫无预警地走进前妻住处带儿子奥格斯回家。到时肯定会陷入混乱局面,那个讨人厌的卫斯曼八成会狠狠揍他一顿。但他抛开这些念头上了出租车。司机是个女的,嘴里一边猛嚼口香糖,一边试图找话题和他闲聊。其实就算在鲍德心情较好的时候,她也不会成功,因为他天生不善聊天。
他坐在后座想着儿子和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他辞去索利丰的工作并不完全是为了奥格斯,这甚至不是主要原因。他的生活一团乱。有一刻,他不禁怀疑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在招惹什么麻烦。当出租车驶进瓦萨区,他感觉全身血液仿佛都流干了,但已经无法回头。
到达托尔斯路后,他付了车钱,拿起行李放在紧邻大门内侧的地方,只带一只空行李箱上楼。箱子是他在旧金山国际机场买的,其外壳图案是一张色彩缤纷的世界地图。他站在公寓门外,大口喘息,双眼紧闭,想象着所有可能发生的打斗与尖叫情节,同时心想:说真的,这也怪不得他们。有谁会这么突如其来地上门,强行将小孩带离家中?更遑论是个一直以来只管把钱汇入银行账户的父亲。但现在情况紧急,因此他压制住逃跑的冲动,咬紧牙根按下门铃。
起初毫无动静,随后门猛然打开,出现的是卫斯曼。他有双锐利的蓝眼睛、壮硕厚实的胸膛和两只巨大拳头,仿佛天生就有伤害人的本钱,所以他在银幕上才会老演坏蛋,只不过鲍德深信:他演过的角色没有一个像真实生活中的他这么可恶。
“天哪,”卫斯曼喊道,“看看这是谁大驾光临啦!是我们的天才先生啊!”
“我来接奥格斯。”鲍德说。
“你来干吗?”
“我要把他接走,卫斯曼。”
“你在开玩笑吧?”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他正想解释,只见汉娜从左侧另一头的房间走出来。的确,她已不似昔日貌美如花,因为经历了太多不愉快,抽烟抽得凶,而酗酒恐怕也是原因之一。然而他还是意外地涌上一股激动情绪,尤其是看到她喉咙的一处瘀青。在这种情形下,她似乎仍想说几句欢迎的话,却始终没有机会开口。
“你怎么忽然间关心起孩子来了?”卫斯曼问道。
“因为奥格斯受的苦够多了,他需要一个安定的家。”
“你以为你这怪胎有能力提供吗?你除了盯着计算机,什么时候做过其他事情?”
“我改变了。”他觉得可悲,因为他也怀疑自己是否真有任何改变。
眼看卫斯曼移动庞大身躯、带着郁积的怒气走上前来,鲍德不由打了个寒噤。万一这疯子发起疯来,他绝对无力抵抗,这是再清楚不过了。打一开始,这根本就是个疯狂的想法。但说来奇怪,卫斯曼没有发作、没有大吵大闹,只是阴阴一笑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什么意思?”
“时候也差不多了,不是吗,汉娜?大忙人先生终于展现出一点责任感,太好了!”卫斯曼边说边夸张地鼓掌。事后回想起来,这是最让鲍德感到震惊的:他们竟如此轻易便放手让孩子离开。
也许奥格斯对他们而言只是负担。真相难以断定。汉娜朝鲍德瞄了几眼,看不出眼神中的含义,而且她双手发抖、紧咬着牙,却几乎没问什么问题。她本该不断追问他、向他提出千百个要求与警告,并担心孩子的作息被打乱才对,不料她只说: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应付得来吗?”
“我是认真的。”他说。接着他们进到奥格斯的房间。鲍德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他,很羞愧自己竟忍心抛弃这样一个小男孩。他是那么秀气可爱,一头浓密鬈发搭配细瘦身躯和一双严肃的蓝眼睛,格外引人注目。他的两眼直盯着一幅巨大的帆船拼图,身体姿态似乎在大喊着“别吵我”。鲍德慢慢走向他,就像在接近一头无法预料的未知生物。
没想到他到底还是成功地让孩子牵着他的手,随他走进走廊。他永远忘不了这一刻。奥格斯在想什么?他觉得当下是什么状况?他既没有抬头看他也没有看母亲,对于他们频频挥手道别当然更是视若无睹。他只是跟着鲍德走进电梯,就这么简单。
奥格斯患有自闭症,也很可能智力不足,不过医师还没有针对后者作出明确诊断,而且远远看去,任谁都可能觉得他天资聪颖。他精致的脸庞散发出一种庄严超然的神情,至少也像在表达他认为周遭的一切不值一哂。但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有种深不可测的眼神。他至今尚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一点,他完全不符合所有医生在他两岁时作的预测。当时,医生都说奥格斯很可能是属于极少数没有学习障碍的自闭儿,只要给予密集的行为治疗,前景相当看好。不料事情的发展丝毫不如预期,鲍德既不知道对孩子的那些治疗照护与辅导,甚至对孩子学校教育后来的进展也一无所知,因为他逃到美国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以前的他真傻。但现在他要偿还这笔债,要来照顾儿子。首先他调出儿子的病历记录,并打电话给各个专科医师与教育专家。一件事立刻真相大白:一直以来他寄去的钱都没有用在奥格斯身上,而是一点一滴都花在其他方面,十有八九是被卫斯曼拿去挥霍和还赌债了。他们似乎任由孩子自生自灭,日复一日地重复他的强迫行为,说不定还更糟——这也是鲍德回国的原因。
曾有一位心理医师来电,对奥格斯的手脚、胸部与肩膀上布满不明瘀伤表达关切。据汉娜说,那是因为儿子突然发作,前后剧烈晃动才受的伤。第二天鲍德便亲眼目睹了一次,吓得手足无措。但他心想,这无法解释那么大面积又深浅不一的瘀痕。
他怀疑是家暴,便向一位家医科医师和一位与他有私交的退役警员求助。尽管他们无法证实他的忧虑是否为真,他却愈来愈气愤,着手准备寄发一连串正式信函并提出种种报告,忙到几乎把儿子都抛到脑后了。鲍德发觉要忘记他很容易。鲍德在索茨霍巴根的家里替儿子准备了一个房间。大部分时候,奥格斯都坐在这个房间的地板上玩一些超高难度的拼图,把数以百计的小图片拼接起来,最后再全部打散,从头再来。
起初鲍德会盯着他看得入迷,就像在欣赏伟大的艺术家工作,有时候还会突然幻想儿子可能随时抬起双眼,说出一句成熟的话。但奥格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过。就算拼图拼到一半,他抬起头来,目光也是直穿过他父亲,望向俯临大海与海面上粼粼波光的窗子,到最后鲍德也只得任由他去。他几乎不带儿子出门,就连屋外的院子也不去。
依法而言,他并没有监护权,在想出办法解决之前,他不想冒任何风险。所以,买菜、煮饭、打扫,都由帮佣萝蒂·拉丝珂负责。鲍德对于这类事情一窍不通。他很多事情都不在行,只熟悉计算机与算法,因此也就更沉迷其中了。夜里,还是和在加州时一样睡不好。
眼看官司诉讼与风暴迫在眉睫,他每晚都会喝掉一瓶红酒,通常是阿玛罗尼,虽然能暂时得到舒缓,长期下去恐怕也没什么作用。他开始觉得状况愈来愈糟,并不时幻想自己化成一缕烟消失不见,或是离开这里到一个荒凉偏僻、不宜居住的地方去。没想到十一月的某个星期六,发生了一件事。那天晚上很冷,风又很大,他和奥格斯走在索德马尔姆区的环城大道上,冻得半死。
他们到法拉·沙丽芙位于辛肯路的家里吃饭。奥格斯早该上床睡觉了,但那顿饭吃到很晚,鲍德倾吐了太多心事。沙丽芙对人就是有这种魔力。鲍德是在伦敦皇家学院念信息科学时认识她的,如今沙丽芙是瑞典国内极少数水平与他不相上下的人之一,而且也是极少数能大致理解他想法的人之一。能遇到一个有共鸣的人,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也觉得她很有魅力,但经过多次尝试,却始终打动不了她。鲍德一向不太擅长追求异性。不料这回他们的道别拥抱差点就变成吻别,可以说是往前跨了一大步。和奥格斯经过辛肯斯达姆运动中心时,他还在回味那一刻。也许下次应该请个钟点保姆,然后说不定……谁知道呢?一段距离外有条狗在吠,接着有个女人的声音冲着狗大喊,听不出她是怒是喜。他望向霍恩斯路口——那里可以拦出租车,也可以搭地铁到斯鲁森。感觉好像会下雨。到达路口时红灯亮起,马路对面站了一个四十来岁、神情疲惫不堪的男人,看着有些眼熟。
就在这一刻,鲍德牵起了奥格斯的手,他只是想让儿子乖乖待在人行道上,但立刻就感觉到奥格斯的手紧绷起来,仿佛对什么东西起了强烈反应。他的眼神专注而清澈,就好像一直以来蒙住眼睛的薄纱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掀开来。此时奥格斯不再凝视自己内在的复杂心思,反而像是看穿那个路口格外深远而重大的一面。因此绿灯亮了,鲍德也不予理会,只是让儿子站在原地凝神注视眼前景象。不知为何他竟满心激动,连自己都觉得奇怪。那不过就是一个眼神,何况还不是特别开朗或欢欣的那种。但这眼神扰动了他一部分沉睡已久的记忆,让他隐隐约约想起什么。好久好久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希望。
麦可·布隆维斯特只睡了几个小时,因为熬夜看伊丽莎白·乔治[1]的推理小说。这么做其实并不明智。当天早上稍晚,赛纳传播的报业权威欧佛·雷文将要为《千禧年》杂志主持一个策略研讨会,布隆维斯特确实应该好好休息备战。
但他无意保持理智。好不容易才勉强自己起床,用优瑞咖啡机煮了一杯浓得不寻常的卡布奇诺。这台机器是不久前快递送到家里来的,里面还附了一张纸条:“依你说的,反正我也不会用。”如今它矗立在厨房里,像座美好时光的纪念碑。他与赠送者已完全断了联系。
最近他几乎提不起劲来工作,到了周末甚至考虑找点新鲜事来做。对布隆维斯特这种人来说,这可是相当极端的念头。《千禧年》一直是他的最爱、他的生命,他人生中最精彩、最戏剧化的事件也多半和杂志社有关。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或许连对《千禧年》的爱也不例外。再说,现在开一家专作调查报道的杂志社,时机也不对。凡是怀有远大抱负的出版业者无不面临失血过多的紧要关头,他不得不反省自己对《千禧年》抱持的愿景,站在更高的层面上看或许是美好而真实的,却不见得有助于杂志社的存活。他啜饮着咖啡走进客厅,看着窗外的骑士湾水域。外头正风雨大作。
原本秋老虎发威,让城里的露天餐厅与咖啡座持续营业到十月中下旬,但如今已转变成风强雨骤的天气,街上行人全都弯腰快走。布隆维斯特整个周末都待在家里,却不仅仅是天气的缘故。他一直在进行一个野心勃勃的复仇计划,偏偏一事无成,这可不像他——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后来的他。
他不是个甘居下风的人,而且不同于瑞典媒体圈无数大人物的是,他没有那种过度膨胀的自我需要一再地吹嘘安抚。另一方面,他也经历过几年的苦日子。还不到一个月前,财经记者威廉·柏格在赛纳旗下的《商业生活》杂志写了一篇文章,标题是《布隆维斯特的时代结束了》。
既然还有人写关于他的文章,说明他还受到关注,说明他的地位依然稳固。没有人会说这篇专栏文章写得好,或写得别出心裁,大家很快就会把它抛到脑后,因为这不过是一个心怀妒忌的同行的又一次出击。但不知为何这件事竟闹得沸沸扬扬,事后回想起来仍令人不解。一开始或许可以解释为一场针对新闻媒体的热烈论战,不料辩论却逐渐脱轨,虽然一些大报置身事外,社群媒体上却出现了各种谩骂。发动攻击的不只是财经记者和产业人士(如今敌人暂时变弱,他们当然有理由出手),还有一些较年轻的作家想趁此机会提高知名度。他们指出布隆维斯特既没有推特也没有脸书,根本就该被当成过时的老古董。还说只有他那个年代的人才会有大把时间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慢慢钻研那些落伍的怪书。也有人乘机凑热闹,发明一些好玩的标签,如“#布隆维斯特时代”。全是一堆无聊废话,大概没有人比布隆维斯特更不在乎了——至少他这么说服自己。
自从札拉千科事件以来一直没有重大报道,而《千禧年》也的确陷入危机,这些事实对他当然不利。杂志有两万一千名订户,发行量还算可以,但因为广告所得剧减,又不再有畅销书的额外收入,加上股东海莉·范耶尔不愿再出资,所以董事会不顾布隆维斯特反对,同意挪威的赛纳报业王国买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事也没那么奇怪,至少乍看之下不奇怪。赛纳除了发行周刊和晚报之外,还拥有一个大型在线交友网站、两个付费电视频道和一支挪威顶级足球队,和《千禧年》之流的刊物理应扯不上一丝关系。